独活

他山之石

【宇才】Bonnie Butterfly

他终于在他的世界沉眠,默然着初见刹那。那时,他可能在默写涂鸦。咬着笔,抬头望着阳台的小雏菊和太阳花,梁间呢喃的雨燕和喜鹊。突然不知谁家的猫,擅自闯入庭院,兀自叫了一声,惊扰了他的总角韶华。

Episode 1.

夏日午时,困倦冗长。

山有扶苏,荫有荷华。

学校池塘的荷花大片大片层层漫卷盛开,娉婷尔立,嫩蕊凝珠,清香阵阵,沁人心脾。边上挺立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干苍劲雄伟,枝叶郁郁莽莽,犹如一把巨伞。梧桐花一团团,一簇簇,荡在夏风轻摇的玄枝上,犹如紫色帘幕。绯红的木槿,花开满树,烂漫如锦,红似火海。

教学楼边上的一棵白榆,铜钱叶奄巴巴的,烈日翻卷过的泥土划出触目惊心龟裂的伤痕。蝉鸣不休,挥动着透明的翅膀,在那些枝叶间来回飞蹿。树木斑驳的灰色剪影落在教室洁白的墙面上。

教室里电风扇吹翻书页的哗哗声格外清晰,一张白纸就这样慢悠悠地吹落地面,风携着热气,寒凉洁白的纸张沾上了灰尘。一个男孩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望着窗子。窗边丝絮状的浮尘似要挣脱尘世不断逃窜。男孩视线不经意便落在自己位置的左前方。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眯着眼似乎这样能看清那个一如夏日往常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小小身影。他探过身,略偏了头去观察那个少年熟睡的侧影。他的脸颊遮住了大半,双目轻阖,黑漆漆蝶翅般的睫毛微颤,小巧的耳朵从发丝间露出,异常白皙柔软,樱色的唇瓣露出一条缝隙,隐约可见洁白的牙齿,呼吸声微不可闻……

双城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小村庄错错落落的分布在山腰和山脚,绵亘着一条条田埂。大片大片的油田被山上流下的溪水灌溉着。纵横交贯的小路旁自然生长着灌木蕨类和不知名的小野花。

跨过一条小溪,翻过一座翠绿连绵的小山,还可以看到一块漂亮的花田和海洋。

小镇被水环绕,犹如一个小岛。饭店,电影院,商店都有……比小村多了一些现代气息和富足。白天人来人往,庸碌繁忙,夜晚河畔会有人在戏台唱戏,吴侬软语,曲音绕梁……悬挂的灯笼倒映在水中,宛若游龙……边缘是海滨沙滩。是个风光秀丽,商业气息浓郁的小镇。

学校就坐落在这座小镇南边,后面是一座小竹林,和它隔水相望的是一座古朴的钟楼。

蓝天白云,小溪树林,清风明月,小桥流水,流萤灯光……小村和小镇的一切都是那么淳朴安然。

春,正值月樱清和,风入蹄轻,繁花似锦。

一阵和风吹进一户人家,风沿着窗,一片白色花瓣落在原木色的书桌上。书桌上的书整齐的陈列着。课本,习题,名著,字帖,还有许多经常看的漫画书和关于艺术类的书籍。兔子状的笔筒里插着两根黛青色的铅笔,几支彩铅,一支钢笔,一把透明直尺和一块白色橡皮。边上是墨水和颜料盒。透明的瓶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珠。一个穿着鹅黄色针织毛衣的少年正坐在桌上专心致志的画画。

靳翔,12岁,是这座镇上土生土长的娃儿。

他正在上六年级,他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喜欢看书,喜欢看动漫,喜欢画画和睡觉。偶尔会坐在阳台静静地望着小雏菊发呆。

听姐姐说,雏菊的花语是永远的快乐,是精灵变的,会给人类带来幸福。

雏菊白色的花瓣呈椭圆形,像一片片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花蕊是嫩黄色.……有的已经完全绽放,有的还是花骨朵儿,好似一颗颗小太阳和在襁褓甜甜酣睡的婴儿,散发着淡淡清香……

有时蝴蝶会在庭院的芍药,月季上流连,燕子和喜鹊在梁间呢喃,他会抬头望着他们,想象自己变成他们自由自在地飞翔在湛蓝的天空。

听到猫叫,他好奇地往趴在门沿,向外探出一颗小脑袋。只见一只不知从何处偷溜进来的白色折耳猫爬到自家院子的梨花树上,洁白胜雪的猫仿佛和纷纷绽放的梨花融为一体。若白的梨花,密密匝匝,团团簇拥,云团漫飘。它像只水獭一样坐在树上向下望着,眼睛又大又圆,是纯净的蓝色,像一片纯粹湛蓝的天空,又像一片深邃的汪洋。两颗眸子似星辰点缀其中。

靳翔第一次看到这样可爱的小猫,不禁呆呆地望着树上的猫儿不出声儿,喵~猫对他叫了一声。
   
“嘭!啊!”一阵不合时宜的摔落和叫喊,猫儿惊吓的跳下树,藏匿其后。靳翔看到一个穿着竹青色运动衫的男孩儿,他从自家墙上摔了下来。

男孩吃痛地摸了摸膝盖,快速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他仰着头,凌厉的眼神,稚气未脱的脸庞,不可一世的模样。    

“喂,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雪球?”
  
声起,风起,花落。梨花漫舞,如梦似幻,美而哀。一点点,似雪,如泪。拂过靳翔纤长的睫毛,落在穿着鹅黄色针织毛衣的靳翔的肩膀上,拂了一身梨花和清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梨花清香,氤氲暖熏了一个人暗墨苍白的童年记忆。
  
他站在树下,在风里,在他面前,在他生命里,汨汨而过,暖和清澈如泉清泠,亦如雪般薄凉悲伤转消即逝。

孩子都喜欢好看好吃的好玩的。男孩眯着眼,打量着梨花树下的少年。

“阿嚏!”

“喵~”

同时,男孩委实煞风景的因为花粉过敏打了个喷嚏。猫儿叫了一声。似在回应。

那只折耳猫走到靳翔身边。靳翔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看到猫往后轻轻退了退,他手又缓缓收回,失望的低下头。

喵~       

白色的折耳猫遂上前舔了舔他的手,猫儿特有的粗糙的舔舐,猫主动的靠近都让他欣喜若狂。他怀抱着猫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身子。笑容好比吃到糖果一般高兴。 

“喂!你可以把雪球还给我了吗?”

喵~

怀里的猫对着运动衫男孩叫了一声,男孩看了眼猫,又看了看面前这个精致的少年。

“原来你叫雪球。”靳翔温柔地亲了亲它。

“那是我的东西!谁允许你亲了?!”

男孩气呼呼的跑上前,蛮横地推开靳翔夺过怀里的猫。力气太大,靳翔摔到了地上,手撑地时右手心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那道伤口是沿着感情戏滑下去的。  

手流血了,靳翔水汪汪的大眼睛怒瞪着男孩。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男孩蹲下来,一把抓过他的手,十分紧张。

“噗……”靳翔立马忍住笑。没想到这人这么笨。这种小伤只要消个毒贴个创口贴就好。     
“嗯,特别疼!怎么办?”刻意的挤了挤两滴眼泪。

男孩哪见过人被自己弄哭啊。一时慌了手脚,下意识地捏住了裤缝边沿,手心里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真的吗?很疼吗?你别哭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抓起他的手,对着伤口慢慢吹起来。暖暖的,凉凉的。痒痒的。   

“还疼吗?”

突如其来的温柔声线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让靳翔不太适应,他立即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找猫也要敲门或打个招呼啊,你为什么要翻墙啊,我家墙有这么好翻?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到雪球偷溜进来了。我没多想就翻进来了。”       

这人。真傻。这是靳翔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进来吧,你的膝盖都蹭破皮了。”他走到门口叫男孩进来。

男孩瞥了眼膝盖。“没事!就蹭破了点儿皮。”  

“哦,这样啊,我的手流血也是小伤咯。”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男孩有点语无伦次又不知如何辩解的抓了抓头。

哈哈……这个人傻是傻了点不过蛮有趣的!

喵~雪球溜到屋里去了!

“你这只整天就知道吃饭睡觉的白胖子!最近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男孩站在门口抱怨着,刚刚不小心翻了人家墙,现在再怎么好意思没经过人同意就闯别人家屋里。

“你进来吧,把你家雪球带走,要不然我家金鱼要遭殃了。”

喵~只见雪球目不转睛的盯着鱼缸,和金鱼来个大眼瞪小眼。喵~

猫只是干瞪着它几秒,而金鱼不久扭头,屁股朝着它,优哉游哉的和水草嬉戏去了。

喵~

过了一会儿,金鱼又转身全身戒备的盯着猫,然后又屁股朝着它,接着又盯着它……

猫饶有趣味的围着鱼缸转。突然它准备向鱼缸伸出爪子。

雪球!男孩突然的高分贝吓到了猫,喵~雪球的叫声变得有点委屈,犹如啼哭。男孩走过来把它拉起来抱到怀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佯装生气拍了拍它的头。雪球两只爪子趴在他胳膊上,视线依旧盯着对面的鱼缸。
       
金鱼的记忆只有7秒,所以鱼做着本能的反应。周而复始。
       
靳翔提了个医药箱出来。他手上的伤口已经贴了个很可爱的哆啦A梦的创可贴。
       
“你过来。”   
“蹲下来。”     
“别乱动。”

男孩停止了翻箱子的手。
      
靳翔拿了棉签蘸了些碘伏,小心翼翼的帮他清理着膝盖的擦伤。有的地方都有淤青了,最严重的地方还渗着淡淡的血丝。

男孩低下头,视线正好落在靳翔的左耳。小巧精致的耳朵,羊脂玉般白皙滑腻,泛着微微的嫩红,像一只贝壳。耳垂上肉嘟嘟的,应该和雪球爪上的肉球一样的触感吧。他猜想到。

鼻尖沁着细细的汗。拿着棉签的手圆润白皙。指甲透着淡淡的粉。

好看的人儿,连指尖都是好看的。
      
还好只是蹭了点儿皮,不打紧儿。他帮他挑了块方形的敷贴贴了上去。

“不要,这个好难看,换个颜色简直和雪球一模一样!”男孩抱怨着。
       
“这是哆啦A梦,机器猫,都是猫当然像了!雪球是折耳猫,你知不知道哆啦A梦的耳朵被老鼠咬了?”
       
“猫被老鼠咬掉耳朵?那一定是只蠢猫!太难看了!和我的智慧和帅气一点都不配!”男孩准备撕下来。
       
“你省省吧!”
      
“你就没有别的好看一点的?”

“靠!给你贴都不错了,你还嫌弃!”靳翔故意往伤口中央使劲儿摁了摁!活该,疼不死你!“嗯……你说,那你喜欢什么?”
      
“嘶~”男孩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喜欢柯南。有没有柯南的?”
      
靳翔对他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收了箱子就走了。
     
男孩无聊的趴在地上逗猫儿,不经意间看到桌上一幅画。
       
指尖划过粗糙的画纸。暗涌的潮水似透过指尖流向四肢百骸。画上是大片大片的蓝紫色块,像波涛汹涌的海,又像是天空。仔细看蓝色画块里还有一只蓝色的蝴蝶,准确的说不是一只完整的蝴蝶,才画了一半的翅膀,即使是半边蓝白的翅面,也成为了海天里最闪亮的存在,蝴蝶的翅膀是这幅画里唯一的一抹深蓝与亮光。海天色块上色的脉络杂乱无章,像张网,看似自由漫舞于海天的半边蓝色闪蝶,其实是被捆在一张无形的寰宇之网。
        
小男孩自然不懂。只是单纯觉得很好看!

靳翔走了过来,从男孩手里抽走那副画。我还没画完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泰宇。你呢?”
“嘿,不告诉你。”

男孩抱起雪球,倚门回首气道:“谁稀罕啊!”他走到院子转身做了个鬼脸!

靳翔就是在屋里不出来,“你竟敢说哆啦A梦是蠢猫!我和你不共戴天!你这个死神附体的家伙!”

喵~雪球叫了一声,待靳翔出来看它时,哪里还有什么人影猫影。

只有一树梨花花开烂漫,随风纷飞。
古人说,冬雪为天上雪,梨花为人间雪。
或许,为了今生能相遇,有人前生就在此画地为牢,刻下印记。
许是这场永不停息的风,亦或连绵不绝的瀛洲玉雨。
倾此一生,只为一场梨花的赴约。

…………

评论(1)

热度(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