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才】Bonnie Butterfly(四)
Episode 4
晚上的时候雨还没有停,泷騂已经睡了,陈静雅的屋子还是亮着灯的。靳翔关上窗户,走过去敲了敲门“姐,你睡了吗?”
“没有,你进来吧。”她躺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
靳翔推开门,双腿抱膝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了?”姐姐放下书本,抬头看向靳翔。
靳翔思考片刻,开口道:“姐,梧桐花的花语是什么?”
“为什么问这个?”
“今天我坐在梧桐树下时,一朵梧桐花落在了我装糖纸的袋子里。”
姐姐沉吟片刻。望着靳翔的眼睛认真答道:“梧桐花是一种春天晚开的花。”
“花语是情窦初开。”
靳翔继续发问:
“姐,那,什么北风折,胡天什么飞雪的是什么诗啊?”
“这是首送别诗啊,咦?你怎么知道这首诗的?”她惊讶地看着靳翔。
“我今天听同学念的。”
“你同学很厉害啊!我也是刚学到这首,好长,我背了好久呢。”
“那它的下一句是什么?”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忽然之间,靳翔想到了俩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一阵清风,猫咪和孩子,一树梨花,雪漫枝头。
靳翔和陈静雅简单地聊了聊学校的事情。
“姐,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屋了。”
“嗯,你也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他悄悄地关上姐姐的房门,在门口道了声“晚安。”
姐姐合起手上的书本,看着门陷入沉思,梧桐花还有一个花语是忠贞不渝。
靳翔突然想看看院子的梨花,于是打开大门,站到门口,雨正慢慢的斜斜的飘下来。雨中夹着的微风,带着淡淡的泥土和花的清香,带着淡淡的忧郁。
一朵梨花终究不堪风雨的重负,在风雨中极尽全力的挣扎飞舞,风雨中的落花,终究是错。
它们用尽生命演绎凄美的坠落,如同上演凄美的爱情。可是再美丽的花终究也有凋零之时。
落花归尘,埋入土中,来年再次盛放。那一段情是否也能归程……
如果一段情缘也能归程,遇见是否还显得弥足珍贵?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春雨来得慢,去的也慢。清晨,天空依旧飘着蒙蒙细雨。
刚吃完早餐,泰宇就急匆匆地来到置物漏台前,把已经干掉的雪青格子伞整理好装进一个很漂亮的月白伞袋里。
“你们都给我让开!”他走到门外拿起边上一个人递过来的玄伞,不怒自威。
“少爷,太太之前吩咐让我接送你。”一人撑着伞站在车边躬身道。
“我说了自己去!你们谁也别想拦我!”泰宇一个箭步冲到那人侧边,却被一把抓住。
“放开我!”泰宇挣扎着一脚狠狠踩在那人脚上,可那人依旧没松开。
“放开他,随他去吧!”泰宇的妈妈走到门前。
“是,太太。”那黑衣人闻言便松开。
“哼!”泰宇瞪了他一眼,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昂头道:“以后都不许跟着我!”
转身走到母亲跟前道“你昨天既然答应了我,就要做到。”
陈静雅比靳翔先一步去学校,出门时看到撑着一把黑伞,高高瘦瘦的男孩正朝这边走过来。俩人对望了一眼。
院子的门没有关,泰宇走了进去正巧看到靳翔从里面出来。他立马上前替他遮住细雨,木柄的玄伞,不大不小,两个人刚刚好。
“你怎么来了?”
“今早还下雨,我是来还伞的。喏!”
泰宇把月白的伞袋拿给他。靳翔微笑着接过伞袋,掏出里面那把雪青的格子伞,抬头看着他。
“那一起去学校吧,要不然要迟到了。”
“嗯。”
泰宇转身,撑着伞走到院外。
“小柴,你伞没拿!”妈妈手里拿把伞急匆匆跑到门边,却见靳翔撑着那把雪青的格子伞,闻言转身微笑道:“妈,我去上学了。”
“嗯……”靳翔的妈妈惊讶地看着那把昨天借出去的伞,点了点头,直到他走到院外才转身回屋。
“走吧!”
泰宇径直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靳翔抬头,看着那个撑着伞,直挺挺的高高瘦瘦的背影,不禁感叹:他长大后一定又高又帅!我长大后要是也能和他一样高就好了!明明比他大二岁……
街,寂静的;雨,缠绵的。玄伞很大,泰宇的右手边显得有些空落落的。靳翔低眉思考了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收起自己的伞,跨步走到伞下。
泰宇愕然地微微张嘴望着他。靳翔只是双手扶着肩带,微笑地看着前方:“这么大的伞,一个人撑,太浪费了。”
淫雨霏霏,烟雾朦朦,心似乎也蒙上一层薄雾。
“原来你小名叫小柴。”
“关你屁事。”
“哈哈哈……没想到你的小名这么奇怪……”
“难道你就没有小名吗?”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有个昵称……”
“什么?”
“不告诉你!”
“好啊你!!”
………………
你望着我的时候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躲到你的伞下,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站在你右边,这样你看起来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我也不懂,我怎么会,如此在意。
这条路,本来就人烟稀少,远离闹市,雨天更显沉寂冷清。
两个孩子的谈笑声像一颗颗碰撞的玉石坠落在这冷冷清清的街,环佩玎玲,泠泠入心。
中午的时候放晴了,从天台望去,清晰可见一条悬于河桥终于钟楼的彩虹。
路过那棵梧桐树,靳翔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那一朵朵如铃儿悬挂枝头的淡紫或粉的花儿。雨后的阳光穿过被雨洗礼的梧桐树,在他的脸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温暖如春。
凤,栖于梧桐,翔于寰宇,魂于涅槃。
这几天,每次吃完午饭,靳翔都照例来到天台。有时候会带着一本书,有时候会带着速写本,有时候什么也不带……
泰宇则是在天台发呆或睡觉。
身边是靳翔说话的声音,风吹动书本纸张的声音,读书的声音,笔划在微微凸起的纸张上沙沙的声音,风吹过树的声音……
学校篮球社和网球社是同一个教练。于是网球篮球训练是交替进行的。
泰宇报了篮球和网球社,因此也和班上那些有着同样喜好的孩子渐渐熟络,不过依然是初中部的人居多。而靳翔在这个寒假之后突然对美术感兴趣了。于是报了美术班。
中午的时候俩人一起待在天台,社团活动结束后一起回家,成为了彼此无言的默契。
社团借用的美术教室在艺术楼的三楼,透过玻璃窗目光向下便可以清晰的看到操场全貌。
和他一同上课的除了同级生,还有初中部的几个学长学姐们。画室里到处摆放着瓶瓶罐罐和几何石膏。经常可以看到续着一撮小胡子的年轻导师把手背在背后,穿梭于学生的画架之间,眯起眼睛拉远与画布的距离,时不时伏下头,去指点学生。
许是新人不适应,每当导师走到靳翔的身后,他都会有些紧张。而导师只是稍稍停留几秒,不做多言。后来会亲自在靳翔身后教他光影的和色彩的调配。渐渐地靳翔也就习惯了。
靳翔对绘画的兴趣越来越浓厚,虽然是新来的,但是进步得很快。他在画室待得时间也越来越长。
中午泰宇在天台小憩,靳翔依然是坐在旁边手不离笔的画着。耳边只剩下“沙沙”的声音。以前,靳翔还会和他说会儿话,说着学校发生的好玩的事,现在几乎把自己当空气一样的存在。
“呐,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画画……”
“突然就感兴趣了。”靳翔头没有抬头。
“嗯。”泰宇枕着手,翘起二郎腿,吹着口哨望着天空。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他家看到的那幅画。
“导师说我观察力不够……”靳翔放下笔移坐到他边上,双手抱膝仰望天空,继续道:“他说我进步很快,笔法和技巧掌握的很好,要勤加练习……可是可以感觉到我虽然充满想象力但缺乏观察力。”
泰宇依然默默看着天空。
“我和爸妈说了因为学美术的原因可能以后回家会晚一些。”
“呐,你以后不用等我一起回家了。”
泰宇眉头轻皱,迅速起身离开,靳翔收拾起散落的画具,跟随其后。
体育馆内。
“喂,你到底有没我有听我说话啊?”
“嘭!”篮球撞到了篮筐板发出巨大的声响,高速旋转着落入框内。
“你的事和我又没有关系,你爱待多久待多久!”
泰宇抱着球,弯着腰运球,又来到篮下,眯着眼睛,一个飞跃投篮,篮球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正中筐内。
“还有,我并没有等你一起回家。只是我们活动的的时间恰好相近而已!”
他站在靳翔面前,右手托住球,逆时针旋转向上轻抛,用中指接住旋转,动作快速流畅有力,球在他的指尖高速旋转着。
“我知道。”
靳翔抬头看着比自己高的人,那个人他专心的看着手里的篮球,并没有看自己。本来想和他解释,他实在是太不讲理了。根本就多说无益。于是抱紧自己的速写本,转身离开。
“咚——!”篮球被猛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靳翔惊吓地顿然停住脚步。然后闭上眼睛缓了口气又迈开脚步。
篮球在地上弹跳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滚到观众席的边角,原地旋转几圈便停了下来。
泰宇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高高瘦瘦,棱角分明的轮廓,悬直的鼻梁,的确是张帅气阳刚的脸。嘴巴有点像母亲,却没有一点像父亲。
水湿了鬓角和额前的几缕头发。他把额前和耳边的头发全部向后拢去,看到了右耳内一颗绛色的痣。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有人对他说过,这是一颗福痣,可以化险为夷。
现在的他依旧不懂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几天放学,靳翔就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站在画室门口的高高瘦瘦的身影。每次一个人走回家时,都感觉被坏人盯着。要知道在夜晚,那条路上曾经发生过有人被坏人欺负的事。
平时有泰宇在身边,自然不害怕。如今只身一人,倒是真的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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